弄潮首页弄潮第六期

我知道你在等我

              Paulo

  每次望见华在美丽的校园里娉婷来去,不知怎么的我就会想起桃花。
从小,对桃花就特别钟爱,总喜欢趴在家里那株桃树下的草地上,入迷地看着那随风轻轻摇荡的桃花。现在我倚在栏杆上,痴痴地望着美丽的华。 
华是我隔壁班里的。我翻了很多书外加一本《现代汉语词典》,才寻到一个可以形容她的词——姽婳。我知道华的美丽我无法抗拒,但我是不敢有任何奢望的。刚进高中,还是一个来自乡下的小男生,天性害臊,又无德无能,也没人当面说我帅,所以我只能遥遥的关注华的一切。静静的欣赏桃花般温柔可爱灿烂的她。
  课余,阅览室和足球场是我常去的地方。我看书,有时心血来潮,信手涂上几笔,写些小文章,把自己想一吐为快而又不能让人察觉的话,在文章中拐弯抹角的流露出来。别人很奇怪为什么我的文章有那么多的桃花、桃树、桃林。我踢球,在高兴或者悲伤的时候,高兴时可以尽情的宣泄,悲伤时也可以这样。
  华的声音也很好听,上帝也许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了她,经常地可以从校广播台里听到她的声音,这时候也往往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全神贯注,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随着她的节奏而心跳,而呼吸。经常想:如果我的文章也能从她口中读出来,那种感觉会是怎样。一时冲动之下,写了一首小诗,壮着胆子投进了广播台的信箱。刚投时,立刻又后悔,虽然我没署名,但如果华将它扔进废纸篓,岂不是太伤我的心了。
  那天中午,我正驰骋在足球场上,正当我在己方禁区内得球,正准备大脚解围时,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歌声,咦,不是吴奇隆的《想找一个地方》吗?难道……狂喜之下,连球也顾不得了,胡乱一脚后,向教室狂奔而去,背后队友的责骂声大起,我也听不清他们为什么这样喧哗,也不去想清楚,我只是奔、奔、奔,后来才知道我把球踢进了自家球门。
  进教室时大脑有点缺氧,但还是清晰的听到她的声音。在读我的诗,那首与歌同名的诗,我的《想找一个地方》。我像呆子一样傻傻地站在教室门口,痴痴地听着属于我的一字一句从她的嘴里像泉水一样淙淙地流出,流进了我的心田。就在那一刹那我的心碎了,我知道我完了,无药可救了,平时对华的丝丝缕缕的喜欢,像火山一样爆发,一样奔涌而出,我想我是真的,一塌糊涂的喜欢上了她。
  她的一举一动,开始深深的牵扯我的心,我的脑子里完全是她的倩影,想写文章时,落笔总是她的名字。满满的纸笺上,竟没有一句话。踢球时总是不知疲倦的前冲后杀,勇猛无比,又一次更是大演“帽子戏法”,独进6球,风头出尽。
  我常常做梦,梦见自己被围在桃林里,风温柔的吹,吹起了满地的落英缤纷,吹乱了我的日夜。我还请擅长书法的山,把崔护的《题城南庄》写在了宣纸上,贴在我的床头。
  华也喜欢写点东西,经常在广播中听到富有情感地朗诵她的文章。那一次,她上午一首诗《我知道你在等我》,也是一首歌的名字,像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在我本已波澜大兴的心湖里,激起了惊涛骇浪,我沉不住气了,像破译密码一样,仔细地研读诗中的每一个方块字和标点符号,费尽心思的欲找出那石破天惊的答案,“你”到底是谁?
  会是我吗?很快我否定了自己的答案,人家又不知你的心,而你又有什么值得她喜欢呢?难道会是他?翔!难道真是那个家伙。翔是她班里的,坐得也很近,优点很多,反正我有的,除了一样东西外,他应该都有;我没有的东西,他也有,比如成绩优秀,能言善辩,高大英俊,有钱有才。翔常常有事没事地去和华搭华,华好像对他也有好感,班里也早流传关于他们的风言风语。本来不把这种谣传放在心里,这一次却又不得不细细体会这些深深刺痛我的心的言语。每想一次,心便痛一次,我想我终于失去了我心爱的女孩,尽管我根本没有真正拥有过她。
  我要报复。
  机会来了,高二足球联赛决赛,我们班碰上了他们班。论实力,两个班不相上下,论风格,各有千秋,但我知道我们班一定会赢,因为有我!
翔足球踢得也很好,动作轻灵,走位飘忽,是他们班的主力前锋,屡屡威胁我班大门,负责盯他的那个后卫根本对他无能为力。在我先进一球之后,翔以一记轻巧的射门把比分扳成1:1,顿时场下掌声雷动,不管是男生、女生,都在欢呼、雀跃,我一眼看去,看到了笑的有如盛放的桃花一般灿烂的华,我忽然感到很妒忌,心头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于是我放弃了进攻,打起了盯人,一次一次地与翔单挑,一次一次地将他放倒。最后在一次严重的犯规之后,终于被忍无可忍的裁判罚下了场。我很茫然,黯然离场时,华突然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除了我能感到的气愤外,还有一种神秘的东西。对视的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
那天晚上,我没心思同队友分享胜利的喜悦,(翔因为脚受了点轻伤,不得不下场,他班攻击力锐减,结果我班赢了)逃了一节晚自习课,独自一个人来到江堤上,将那首《题城南庄》轻轻的撕碎。当我看到秋风中那漫天飞舞的诗的碎片时,我眼里满是温热的泪,嘴里却仍然唱着那首《想找一个地方》。
  依然做梦,只是不再梦见桃林、桃树、桃花。
  他们谈得越来越投机了,而我却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球场和书本上,不再写诗、写文章,因为没有了灵感。只是在球场上,才分辨不清到底流的是汗水还是泪水,只有在扎进书堆时,伤透的心才能得到暂时的平静。
再见了,心爱的女孩;再见了,我的文学岁月。
  偶尔在踢球时,与跑步而过的她交换匆匆的一瞥。书看累啦,想朝外面望一望,也常常能与她的目光交换,然而每一次都是我先游移目光,因为我是自卑的,我试图把华的影子从我的心里一丝丝的抹去,虽然我知道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三年一晃而过,最伤感别离时,毕业典礼那天,我呆呆地等在教室门口,想要最后好好地看她一眼,心里突然也有一种想表白的冲动。她来了,还是那样灿烂。
  默默地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突然她的嘴角不为人知的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有忍住不说,就在那一瞬间,我心中有了一种很温暖,很幸福的感觉。我想,只要有这样的感受,已经足够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尽量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对她笑了笑(虽然我知道我那时的笑容一定很难看),转身离去,头也不回。不断地对自己说:男孩不哭。可眼角却已是湿湿的。
  进了大学,老是在做同样的梦,梦见自己懒洋洋的躺在叶园里那一株株怒放的桃树下的草地上;暖洋洋的日光照在华的来信上。粉色的信笺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我知道你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