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

              罗玺

　　咣当，咣当……富有节奏感的音响把我从胡思乱想拉回到了现实中。怎么又是这样了，真拿她没办法，只能陪她走一段路了。走过路边的小摊，向摊主打听，摊主拍胸脯说可以搞定。唉，只能又一次委屈她了。十分钟后，摊主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无奈的告诉了我这样一个事实：尽管他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但等待她的命运仍只能是换胎。为了救她也只好这样了。又一个十分钟过去，摊主收了钱并送了我一句话：“你应该去买辆新车了。”我陪着她默默的离开了。一路上，一辆辆山地车从我身旁呼啸而过，她们中的任何一辆款式都足以使我的老式永久相形见绌；任何一辆跑起来都没有那种经久的零件撞击、摩擦声。可是我还是喜欢她，只因她虽然没有靓丽的外表，但坚固实用，且忠实的陪我走了那么久。
　　回到家，令我松了一口气，至少能暂时忘记眼前的烦心事。看回电视吧，又是电视直销，我就烦这个。好在直销小姐的形象声音倒是十分可人，让我静得下心来看一看：
　　“本公司现在向您隆重推出新产品——风火轮自行车，她轻便、小巧、美观、可折叠……xxxxxx（此处删去一百字）更重要得也是更合乎都市人口味的是她的个性化设计，当您随家人或朋友出游，骑上您特有风格的小火轮背上时尚旅行包戴上墨镜太阳帽配上流行名牌服饰Diskman。哇塞，简直是酷毙帅呆了噎！来吧，来做一个人人羡慕的新新人类吧！”
　　要不是促销小姐的脸蛋比较耐人寻味的话，我铁定按不下性子换台了。没劲！随手拉过一本杂志信守一翻，一篇题为《都市文化走向》的文章便跃入我的视线，看看吧，聊胜于无。
　　“社会发展的步伐越卖越大，都市文化也是日新月异。作为都市文化的领导者，年轻人他们的生活与过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追赶国际服装新潮，创造着都市流行语汇，体验着信息社会的种种便利。最能体现这一趋势的要数当代大学生，一方面传统的象牙塔已经倒塌，大学生们或打工或下海，在商品经济的大潮中搏击，丰富着自己的社会经历；另一方面，在处理男女关系的问题上，则普遍同港台欧美接轨，淡化了恋人与异性朋友的界限……学院气的学生越来越没有市场，必将在未来的社会竞争中一败涂地……”
　　如果说对于前面的一段我还可以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的话，那么最后一句话却肯定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手心里湿乎乎，完了，我完了！也许我这人认死理，可我总觉得大学应该是一个做学问，至少是长知识的地方，但是文章里怎么把他写成（或许是人们已经把他当作）仅仅是个文凭的一刷厂了。尽管自己给自己宽心，却还是应为那最后一句话而忐忑不安。出门走走吧，超市是个好去处。进了入口，脚就不由自主的移向自行车柜。
　　“先生，您希望买辆什么车？” 服务小姐见我驻足良久不禁上来“搭讪”。
　　“我想买那种式样的。”我向那边某辆车指了指。
　　“是，最新款的吗？” 
　　“不，是旁边老式的那种。”
　　接着，我就发现小姐的眼睛瞪的比某位当红女星还大了两公分。
　　“那……那是买给你爸爸妈妈叔叔阿姨大伯大婶的吧？”
　　（差点昏过去）“不，是我自己骑。”我肯定地告诉她。
　　她用一种近乎注视外星人的目光钉着我上下打量了半天。真令我十分尴尬，我下意识低头审视一下自己领子是否翻好扣子是否扣歪抑或更惨的裤子拉链没关春光外泄。
　　“先生，您还是考虑买一辆山地车吧！你看那边；两位顾客年纪和你差不多，他们只看山地车。”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他们，他们真的很特别，这一身打扮让我一时半会楞是没分出公母来。人不可貌相，他们侃车倒是很有一套。
　　“Hi,Adam,xxxxx,你怎么也来买车啦？你原来那辆车呢？”
　　“我x，原来的车式样过时了，骑出去很没面子。”
　　“你看这部怎么样？”
　　“式样很酷，变速器够爽，骑起来一定是什么风什么电的。”
我觉的我还是什么逃什么夭了吧，否则，再多呆一会我中国话都会退化的。
　　回家往床上一躺，起先怎么也睡不着，后来接二连三的作恶梦。梦见自己骑车上街，周围的人直盯着我看，因为出了我之外，别人都骑着辆山地车，在他们眼中我已经连人带车都成了一件古董。惊慌之中，赶紧去买了一辆山地车（也不知那来的钱）骑上了街。但更令我恐慌的是我与周遭的人不论是穿着、举止、谈吐、甚而相貌都已一模一样了。就像一滴水掉进了大海，我被溶解了，失去了分别……醒来一身冷汗，不顾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我的那个她，看她到底伤得怎样了。我下了决心，一定要修好她，让她能更长久的陪伴我。就算有一天，街上只剩下山地车横行，我也会随她一起漫步街头，而不再理会路人那些惊奇、鄙夷的目光。